印花襯衫、針織開衫、西裝長褲、皮鞋、銀質(zhì)項鏈、印花絲巾 均為Gucci
Chace朱一涵位于上海長寧區(qū)的工作室——墻面隔音皮質(zhì),堆滿從全球各地淘來的鼓、吉他、合成器、鍵盤等樂器——是個理想的創(chuàng)作營。不過,他說如果哪天Studio著一場大火全燒盡了,也沒什么大不了,“輔助工具沒那么重要。”Chace做音樂的重點一直是——“你到底有沒有話講?” 喜歡律動,Chace由此對音樂制作產(chǎn)生興趣,15歲獲新加坡華人打擊樂獎,18歲簽約Yellow Claw廠牌,發(fā)行EP “Destination”。做電子樂,人聲的功能較弱,“有三四句唱得差不多轉(zhuǎn)著就行了,不會去多想這首歌要表達什么,主要是氛圍。”到后來組mandarin樂隊參加《樂隊的夏天》,處在被限制、被規(guī)范、被困住的特殊環(huán)境,促生了思考空間——他嘗試寫具有主觀輸出的作品。今年,Chace推出了耗時三年打磨的一張完全由個人主導(dǎo)的流行專輯——十首歌,關(guān)于上世紀80年代。
格紋襯衫、針織Polo衫、外套、西裝短褲 均為Miu Miu
1998年出生的Chace有理由懷舊,“因為我爸是做音樂的,小時候他就愛放Beyond這些時代金曲。港臺的90年代音樂受西方80年代影響,我也想借專輯致敬邁克爾·杰克遜。”純粹的模仿并無意義,Chace利用混音等技術(shù),融入全新的音色跟聲音設(shè)計。 80年代是數(shù)字技術(shù)爆發(fā)期,它沖破了六七十年代搖滾樂的三大件演奏、嘶吼,顛覆了對“躁熱”音樂的既定認知?;祉懶Ч鞯刃鹿ぞ叩某霈F(xiàn),助力叛逆,人們故意把聲音做得“臟”、怪誕。“80年代流行樂有著混亂的底色,同時野心勃勃想做個新的、屬于未來的風(fēng)格出來,就成了Retro-Futurism(復(fù)古未來主義)。”Club/Dance舞曲與大衛(wèi)·鮑伊的迷亂攪動著未曾被觸動的神經(jīng)。 他打小練的功夫在打鼓上,“我是鼓手,所以對音色特別敏感,差一點,區(qū)別就很大。”Chace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創(chuàng)作是件又自大又卑微的事。你不能否定自己真實的主觀輸出,但把作品完成后,還是得放給所有人評斷。”
Chace給自己出了難題——“純做‘臟亂差’的話,現(xiàn)在的聽眾會覺得聽不清、不好聽。既要保留那種底色,配上當(dāng)下流行音樂的響度,還得聽清晰人聲,混音制作就非常困難。”專輯的第一首歌“Tunnel Vision”,他做了四個版本,“聽第一版,想著會不會太順拐了?到后面又覺得這么改太電子了,跟之前的歌(相比)沒什么大突破。只能不停地調(diào),最后找到了現(xiàn)在這種鼓的聲音。鼓音一聽,的確是有80年代情緒。”
黑色針織衫、黑色西褲、金屬拼接項鏈、黑白拼接項鏈 均為Hermès
Chace的聲音到底是怎樣的?三四歲的小Chace跟歌手父親做商演,唱歌、敲鼓,唱張雨生跟零點樂隊的歌,“當(dāng)時對人的聲音沒什么概念,把音調(diào)吼對就行。”從成為mandarin樂隊主唱開始,他借一首一首的歌來訓(xùn)練、重塑自己的人聲。 兩人立刻用手機錄了這段聲音,上樓放進電腦后,發(fā)現(xiàn)正好是速度120的三拍子,真就用在了“Shine on Us”里。外來文化的合作者能幫忙擺脫慣性思維,這或許解釋了Chace喜愛在與人交流中得到啟發(fā),通過跨領(lǐng)域間的混搭視角持續(xù)學(xué)習(xí)。 高成本MV如今處在沒人有耐心看完的尷尬境地,于是Chace新專輯的視頻部分選擇拍攝演奏視頻,“一方面是想借這個形式多磨合一些樂手,另外是看看會有什么意外發(fā)現(xiàn),比如顧忠山老師彈我的歌,音符沒變,但他的表現(xiàn)方式跟音色是不同的,會幫助我理解自己做了什么。”
這回跟美國著名作曲人Josh Cumbee一起創(chuàng)作,他問Chace,“你嘗試過唱很高的音嗎?”Chace說唱很高會喇嗓子。Josh Cumbee提議,“拿捏一個你剛好要不舒服,但還沒特別不舒服的邊界,我們試試。”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,Chace唱到真假混聲那個區(qū)域,不適,但好聽,“朋友聽完后說,你這個人……你終于有情感了。”Chace說。
Chace與Josh Cumbee合作了“Keep Me Warm”、“Auto-Save”兩首歌。“我讓他飛到上海,在工作室一起寫歌,就待三天。因為Studio有點封閉,第二天我倆就決定下樓溜達溜達,小路上有一個收玻璃瓶的人在叫賣。這人推著個小三輪車,沒有鈴鐺,就拿著筷子,敲兩個玻璃杯,叮—叮叮。這種聲兒在中國太司空見慣了,我都麻木了。但這美國人非常興奮,他說我們可以采樣這個聲音嗎?”
皮質(zhì)襯衫、黑色長褲 均為Acne Studios 格紋襯衫 Miu Miu
Bad Beat是Chace去年創(chuàng)立的廠牌,他要干點不一樣的。跟朋友們熬夜把酒言歡后,他總是拍大腿后悔聊得這么深刻幽默、嚴肅活潑,真該錄下來!于是有了Bad Talks播客,他做主持,構(gòu)建Chace的朋友圈。從做DJ、主唱、導(dǎo)演,到錄制播客,組織跑團,Chace是個能折騰的人,不麻木,總有新想法。其內(nèi)核正愈發(fā)穩(wěn)定,與外界保持一定距離——如果懼怕被嘲笑、揶揄,他不可能17歲成為首個登上Tomorrowland音樂節(jié)的中國DJ,而后又拋棄DJ身份,在2017年末與Barong Family廠牌解約,重新出發(fā),做流行樂。 敢于冒犯,反對做people pleaser(討好型人格),不迎合,是Chace這張專輯宣揚的價值觀之一。Chace喜歡設(shè)計師Virgil Abloh講的一段話,“易拉罐在車庫里扔著就是垃圾,擺在博物館里就是藝術(shù)品。藝術(shù)是看語境的,要懂得怎么給你做的東西創(chuàng)造對的環(huán)境。”避開常規(guī)預(yù)判,轉(zhuǎn)個彎兒思考,這就是創(chuàng)意。問他為什么一直染淺黃色頭發(fā),Chace反問,“為什么不呢?”關(guān)于審美、時尚的覺察,他說,“我去年講的,現(xiàn)在可能已經(jīng)不認了。”他曾喜愛Y Project的解構(gòu)、曲線、丹寧元素,但此時也還是穿著在淘寶隨便淘的黑色T恤,把時間留給“calling(熱愛)”。 當(dāng)然,這種反標準化的邏輯也不能過火,如果沒有發(fā)自真心的反叛意圖,平和些也未嘗不可。Chace喜歡留有余地的電影,比如諾蘭那無可比擬的想象力,卻并不曲高和寡,“他把影像媒介做到了極致,又平衡了商業(yè)跟藝術(shù)。”他在新專輯中并沒用到想象力,而是剖開私人情緒,展露曾不愿提及的depression階段。年少成名的Chace也會被光鮮、虛偽又做作的社交場合,“德不配位”的吹捧,以及純粹理想跟消費主義的矛盾所擊垮。“有段時間自我懷疑到了極致,一回到家,能量黑洞就來了,會糾結(jié)‘我到底配不配(擁有)這一切’,嚴重焦慮。無力,沒有表達欲,有些看不上自己。”他鼓起勇氣把這些糟糕的東西說出來。
針織短袖、牛仔褲、樂福鞋、金屬項鏈、珠串項鏈、金屬手鏈、黑色墨鏡 均為Celine
還好他懂得精神復(fù)健??催~克爾·杰克遜1992年的布加勒斯特演唱會,他會被這種天才和那樣的現(xiàn)場震撼,腎上腺素沖上頭,他知道自己要成為的樣子了。“反復(fù)看‘Heal the world’、‘Man in the Mirror’的現(xiàn)場,鼓舞了我。”說來有些奇怪,但其中的大愛、人與人的鏈接、拋開個人主義的公共責(zé)任感,真的讓Chace徹底打開,擺脫了壓抑。 東亞文化的內(nèi)斂克制,使Chace不愿無病呻吟。“有段時間,我腦子里總出現(xiàn)《阿甘正傳》的片段,一個人朝著南方一直跑,背后跟著一群人,不斷有人加入,人群逐漸擴大……”他被這種solidarity的積極能量包裹,完成了專輯最后一首歌“Shine on Us”,也使他重新理解跑步、社群、wellness的意義: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,為某個目標協(xié)力。 Chace不想標榜自己行動力強,但他這張介于主流與邊緣、潮流與亞文化的面孔,無疑代表了中國Z世代里典型的創(chuàng)作者——多元、跨領(lǐng)域、執(zhí)著、不虛偽,什么都得試試,要做就把最具個人特質(zhì)的烙印做到極致。我們幾乎找不到任何其他中國音樂人能夠替代Chace目前的位置——輕松游走于音樂、時尚、商業(yè)創(chuàng)意等領(lǐng)域,并得到一定重視。
攝影:比拉力 BILAL 造型:涂文峰 LEON TU 撰文:馬儒雅 MAYA MA 編輯:張靜 MIA ZHANG、馬儒雅 MAYA MA 化妝:梅少波 Mei 發(fā)型:韓彬 Han Bin 制作:張楚悅 Cherry Zhang 執(zhí)行制片:It"s Fine Productions 時裝助理:奧日其愣 Orch Leong 、鈺 Kogome、涂顯靖 Theo 設(shè)計:曉霓,場地鳴謝:Tǎng